周 远

作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美国经济或盛或衰，历来备受世界各国关注。

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全面冲击了美国，也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特朗普竞选连任的失败。疫情终结了美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经济扩张周期，致美国经济陷入74年来最严重的衰退。

（图片说明：4月28日，美国总统拜登（中）在首都华盛顿的国会发表演讲。新华社发，Pool图片，梅丽娜·玛拉 摄）

美国上下焦虑不安

美国虽保持了世界最大经济体的地位，但这种地位已变得越来越不牢固。美国经济总量被超越不过是时间问题，这已成为国际社会普遍的共识和大多数经济学家们的预测，美国上上下下都明白这一点，因此十分焦虑不安，但要改变这种趋势已经不大可能。

冷战结束以来特别是本世纪以来，美国依靠美元强势、金融优势以及美国经济、科技创新和全球化，经济增长总体上保持了强势，却也因此使美国得意忘形，不可一世，目空一切，更加贪婪。但2008年金融危机的全面爆发，给美国和世界都带来了巨大灾难，一些国家至今未能缓过劲儿来，美国经济自身的后遗症也依然很严重。但美国当局和金融资本大亨们是不会痛定思痛的，伤疤基本痊愈后，曾经的疯狂和手段又在使出并不断变化手法，这在美国和全球经济中已暴露得很清楚。

到了特朗普执政时期，美国全球霸凌，打压制裁，欺诈掠夺，大薅羊毛，加上特朗普疯狂的减税计划与行动，大力刺激美国经济发展和财政支出，美国经济从数据看一度确实比较抢眼。当时，美国不仅保持了连续的经济高增长，而且就业率不断提升，特朗普非常得意，预计竞选连任不过是走一道大选的程序而已，但特朗普失算了，失败了，而且输得很惨，至今不承认去年美国大选的结果，甚至近日发誓要参选2024年的美国大选，改变美国政局，妄图东山再起。

“特朗普经济”饮鸩止渴

其实特朗普在政治、外交和理论方面是没有什么建树和能耐的，如果说其执政有两把刷子，主要是在经济方面，这个曾经的房地产开发商依仗其多年混迹于美国商界，确实也很有些经商的所谓的“绝招高招”，但饮鸩止渴是不行的。美国舆论质问，在特朗普当政期间，美国普通人和普通企业得益获利了吗？美国的实体经济发展了吗？美国的基础设施更新了吗？

随着美国疫情的肆虐，美国经济在去年的第二和第三季度急剧下滑，把特朗普在过去几年积累的一些经济政绩老底全部颠覆了。据美国商务部今年1月28日公布的首次预估数据显示，受新冠疫情冲击，2020年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萎缩3.5%，创1946年以来最大年度跌幅，这也是美国经济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首次出现全年萎缩，疫情对美国经济的破坏程度之深，令人难以想象，特朗普竞选连任遭到失败也就在情理之中。

特朗普是愤怒的，也是极不服输的。他曾不止一次地公开嘲笑拜登，称他几十年的从政生涯不过是在美国国会山坐而论道，以及在白宫给奥巴马当副手，并无经济金融经历，也不会运作管理美国的经济与市场，他称拜登当政的结果必定是美国股市崩盘，美国经济衰败。然而，到目前为止，不仅特朗普的胡言乱语、信口雌黄的“预测”没有成为现实，相反在拜登的领导下，美国经济正在呈现出一幅活跃的情景。拜登不仅在频频发声谈论美国经济，而且发誓要通过其经济理念和管理手段，让美国经济重新腾飞。

驾驭美国经济谈何容易

但拜登执政才刚开始，其执政路上会遇到哪些坎坷艰难和不测，现在还不好说。美国经济是一条充满风险的航船，并不好驾驭。除了驾驭手段要高超，心术和动机也必须端正，否则是必定会翻船的。如果美国和拜登非要把中国作为竞争对手和打击目标，则美国经济不可能健康平稳地发展。

美国选民对政府最关注的还是经济政策。美国企业和民众希望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或者说希望拜登给予的实际利益要比特朗普当政时多。要做到这一点显然是很不容易的。拜登正在想方设法破解美国疫情危机以及疫情造成的美国经济社会困局。

目前看，拜登的出手明显比特朗普大方，他执政100多天来已设法推动国会通过了1.9万亿美元的疫情纾困计划，给美国家庭和个人发了一大笔补助和福利，现在正在推动国会批准其约2.25万亿美元的名为美国“就业计划”、实为加强基础设施和科研的宏大计划，并计划提出另外2万亿美元左右的“家庭计划”，如果如愿，总额将达到6万亿美元左右。加上特朗普执政后期已经通过了约2万亿美元的疫情纾困和经济企业救助计划，美国的货币量化宽松将达到史无前例的程度。

这是为了缓解美国疫情危机、刺激政府开支，刺激美国经济强劲复苏和刺激美国的全球经济竞争，还是为了自己的政绩和好感度，故意讨好美国选民而进行美国经济复苏、增长与竞争的豪赌？美国朝野两党对此争论激烈，反对拜登的声音不少，一些经济学家也感到赌注太大，投资和市场不可把握。

（图片说明：这张3月31日拍摄的视频直播画面显示，美国总统拜登在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发表讲话。 美国总统拜登当日宣布一项总额约2.25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一揽子计划，并表示希望国会今年夏天批准该计划。新华社记者 刘杰 摄）

但拜登已经说了，他是个“深思熟虑”和“言出必行”的人，一旦认定的事就要坚决推进。分析人士认为，美国经济正行走在带有浓重政党争斗色彩和国际恶性竞争的轨道上，未来将是什么结果，人们拭目以待。

拜登出手为哪般？

去年第四季度起，特朗普为了与拜登进行政治决斗，无视美国疫情的肆虐泛滥，不断加大经济社会开放力度，全面重启经济活动，这一极其冒险的行动在客观上带来了美国经济在去年后两个季度的数据好转，但恶果是美国的疫情更加严重，在今年1月8日达到了单日新增确诊病例30万以上（300669例）。

拜登上任后，美国当局把应对疫情作为当务之急，采取以接种疫苗为主的抗疫战略与策略。从最近以来的疫情态势看，美国的病例正在持续下降，从最高时的单日新增30多万降到了2万多例，死亡病例也有明显减少。拜登承诺要在今年7月之前让美国70%的人接种疫苗，促使美国经济社会全面恢复正常。

美国经济走向复苏的七大看点

从一些数据和报表及报道看，目前美国经济正在走向复苏，而且势头比较强劲。

一是美国各种企业的复工度在明显加大。除工业企业外，交通、运输、航空、旅游、餐饮、酒店、娱乐等企业和服务业也在全面重开，仍然关闭的企业除非自身原因，已经不多，这对美国经济的复苏是较为有利的。

二是作为美国经济增长主引擎的美国企业投资和个人消费在大幅度回升。个人消费占美国经济的大约70%。去年美国个人消费支出下滑3.9%，为1932年以来最差表现，但现在随着疫情缓解、拜登政府的疫情纾困计划推进，最近几个月来美国的企业和个人消费都在明显增长，且增势稳定持续，也由此带动了美国的GDP复苏增长。数据显示，当季美国个人消费支出增长10.7%，其中个人商品消费大幅增长23.6%，个人服务消费增长4.6%。此外，美国的非住宅类固定资产投资也增长了9.9%。

三是美国地方和联邦政府的开支在大幅度增长。特朗普后期通过的疫情经济刺激计划以及拜登执政以来通过和提出的疫情纾困和经济、基建等刺激计划，都为美国地方和联邦政府的开支大大松绑，如果拜登的“就业计划”在国会获得通过，则美国将在全国范围内掀起投资和建设热潮，并将持续进行下去，这对美国经济无疑会具有全面推动促进作用。

四是美国的进出口贸易势头出现强劲复苏势头。《华尔街日报》近日报道称，消费者购买活动及政府发放的新一轮救助金将美国对进口商品的需求推升至纪录高位。美国商务部统计，3月份美国的进口额增长了6.3%，达到2,745亿美元，包括玩具、家具、手机和汽车等商品的进口量都有明显增加。之前经季节调整、但未经通胀调整的进口创纪录是在2018年10月，当时美国购买了价值2,667.2亿美元的外国商品和服务。虽然进口大增造成了美国的商品和服务贸易的逆差比2月扩大了5.6%，经季节性调整后的美国外贸逆差为744亿美元，但进口商品与服务的提振表明美国经济的需求在激增，复苏在演进。而出口商品的逆差与地区和全球供应链的中断不无关系，并非美国商品与服务的全球需求在减弱。

五是美国的就业率在持续回升。随着企业和商业全面重启开放，美国的就业形势明显好转。据美国劳工部的数据，美国雇主3月份增加了91.6万个工作岗位，4月份就业报告显示雇主增加了100万个工作岗位。企业普遍抱怨招不到人，大量职位空缺。去年疫情最严重时，美国的失业人数猛增，失业率一度高达13%多，1800多万人申领失业救济金，但现在失业率已下降到6%左右，申领救济金者已大大减少。对美国政府而言，提升就业率和减少失业率是最大的难题之一。

（资料图片：2020年5月14日，在美国纽约一个食品发放点，人们领取慈善组织发放的免费用餐券。新华社发，郭克摄）

六是美国和国际经济金融机构对美国经济的预测评估较乐观。今年第一季度，美国经济的年均增长率为6.4％，高于2020年最后三个月的4.3％，这表明美国经济在经历2020年的急剧萎缩之后，反弹速度快于预期。虽然目前美国经济仍落后疫情大流行前达到高峰的2019年底的活动水平0.9％，但经济学家大多估计如保持目前的复苏态势，在第二和第三季度有望达到并超过2019年的经济活跃水平。联合国有关机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 ）和世界银行等最近均上调了对今年美国经济的增长预测。IMF3月发布的报告预测2021年美国经济增长6.4%，高于世界总产出水平和除西班牙外的所有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预测。

七是美国制造业和股市等主要经济金融指数持续走高。今年3月美国的制造业PMI指数大幅上升至64.7，创10年新高。美国三大股市虽不无泡沫，但在美国经济呈现V形强劲复苏态势的带动下，股价相对稳定，涨势持续。一些市场分析师预测，目前的牛市涨势将可持续到今年底。

但目前美国经济复苏也非阳光一片，其潜在的问题和各种隐患也是显而易见的。从疫情看，美国疫情形势依然严峻，随着病毒变异和印度等国疫情的泛滥外溢，美国防疫抗疫面临更加复杂的情势，如果疫情形势生变，美国经济也无法摆脱困境，美国经济的对外依赖度很高，这是美国经济的一大软肋。

美国经济隐患不少

从宏观经济看，美国经济存在一些结构性问题和老大难问题，债台高筑，主权债务越来越多，政府赤字日益膨胀，难以为继，拜登政府是在大量超前发货币和用钱；从股市看，明显存在泡沫成分，美国实体经济空心化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从就业看，美国虽然需求在增加，但很多人在获得疫情补助后不愿意就业或者技能不适应新经济新科技，失业问题依然难解；从货币看，美元的地位在明显下降，据IMF的官方外汇储备货币构成（COFER）调查，去年第四季度各国央行持有的美元储备比例已下降至59%，为最近25年来的最低水平，一些分析人士指出，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各国央行在国际交易中使用的其他货币对美元形成竞争，美元在全球经济中的作用正在下降；从物价看，美国的通货膨胀压力在增加，货币超发和大宗商品的价格暴涨引起市场担忧，美联储预计今年美国通胀率或达2.4%，高于通胀目标；从政策层面看，拜登虽雄心勃勃，但共和党对其经济刺激政策和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强烈抵制，且不说最终通过阻力重重，即使通过也实施困难。

对美国经济强劲复苏的过热预期已将美国国债收益率推至高点，美国利率市场也已开始“提前加息”。市场的波动性和多变性在不断出现，势必影响整个金融行业，进而阻碍经济复苏。有分析认为，美国的经济复苏有不少虚火，能否持续，还需要观察。

（作者周远为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东南大学国际战略智库首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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