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记忆】淘粮食碨过年面

2021-01-20 22:20:00 作者:张亚娟 来源:西部网

时光如影,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腊月,农谚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的日子总是在忙忙碌碌为过年做准备。农村的年似乎来得更早些,因为只要进入腊月,乡亲们就开始着手准备年货了。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准备年货总是从淘粮食碨过年面开始的。“碨面”一词在书面语中应叫磨面,但我们当地人一直叫碨面。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碨面技术不发达,没有脱皮机,人们在碨面之前必须把粮食(小麦)里的沙子、小石子、柴草等脏污淘洗干净,才拉到碨面坊去碨面。

选一个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日子,我们家一般都是在周末,因为周末不用上学,我也能帮上忙。一家人早早起床,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母亲就做好早饭。吃完早饭,一家人开始准备淘粮食。母亲收拾洗刷锅碗,父亲和我就去粮仓里装粮食,因为是碨过年面就要比平时多装些,平时装两口袋,过年面就得装三口袋。

待三口袋粮食装好,父亲就扛上架子车,拉到村里人收庄稼打麦子的场上。然后,父母两人把平时蒸馍用的头号大锅抬到场上。这时,父亲就去村北的水潭里挑水,母亲就从家里把晒粮食用的席拿到场上,淘的粮食多了,自己家的席不够用,还得去邻居家里借几张席来。我就负责从家里把水瓢、笊篱、筛子、耙子等淘粮食用的家具拿到场上。

等父亲把头一担水挑回来,就正式开始淘粮食啦!给大锅里倒半袋粮食,然后倒入一担水,粮食里的柴草脏物就漂在水面上,母亲就用笊篱先把漂浮着的脏物捞出来。然后,再用笊篱不停地搅动水里的粮食,趁水里的粮食快速转动时,赶快用笊篱搭出来空在筛子里,父亲就一筛子一筛子地端,倒在提前铺好的席上,用耙子把粮食搅开,使粮食上的分水能快速晾干。其实,淘粮食是个技术活,技术高的人会让粮食里轻的脏物全都漂在水面上,沙子、小石子全都沉底。母亲的淘粮食技术,在我们村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每次去碨面,碨面坊的人都会夸我家的粮食淘得干净。村里人结婚,给娃过满月,都会邀请母亲去帮忙淘粮食。

粮食晾上席,我的任务就来了,那就是负责看鸡,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养着鸡,什么大公鸡、芦花鸡、麻麻鸡,各种鸡都有。只要谁家淘粮食,那几十只鸡就会跑来瞅热闹。我手持一根长竹竿,左赶右撵地跟一群鸡做“斗争”。

父亲负责挑水、端筛子、搅席上晾的粮食,母亲专门淘粮食,而我专门负责看鸡。我们家淘粮食几乎每次都是按照这个分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概八、九点钟,粮食就全部淘完,晾晒在席上了。

淘完了粮食,父母就把用过的家具往回拿,而我继续负责看鸡。但小孩毕竟是小孩,总想着玩耍。只要有小伙伴来找我玩,我就跑去玩了,没有人看鸡,一群鸡就上了席偷吃粮食。被母亲一顿训斥:“不好好看鸡,鸡把粮食都吃完了。”为了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我就用竹竿把鸡撵得老远老远,可那些狡猾的鸡,一眨眼功夫,就又跑来吃粮食。

唉!所以小时候我最讨厌的事就是淘粮食,全家人劳累不说,我还得整晌整晌地看鸡,那些顽皮的鸡总是和我捉迷藏。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吃午饭,手里端着饭碗也不敢离开半步,只要人一转身,那群狡猾的鸡就又来了。孩提时的我常常在思考,鸡的眼睛到底为啥那么敏锐?那么小,却看得那么清楚。

父母总希望太阳多晒一会儿,让粮食能干透。而我总希望,太阳赶快早早过去,只要太阳照不到晒粮食的地方,就要收粮食了,就不用看鸡了。一般都是下午三四点吃完午饭就开始收粮食,粮食收完装上架子车,得拉到邻村的碨面坊去碨面,因为一路都是陡坡路人力是拉不动的,还得套上牛。

其实,单纯碨面父母两个人去就可以。但我会毛遂自荐地说,我去了还能帮忙张面袋子。父母也就同意我跟着一起去,两个小妹妹没有人看,也跟着去。于是,全家出动,套着牛,拉着架子车,浩浩荡荡的队伍去碨面。

我们村离邻村的碨面坊大概有两三里的路程,因为腊月时节,大家都在这个时候碨过年面,每次去前头都有几家在排队等候。等着等着……天也就慢慢地黑了,我们三个小孩就会在车子上睡着了。等父母把面碨好,面袋子装好,准备装上车子的时候,才叫我们起来,把面袋子和麸皮全部装上车子。一家人,母亲拉着牛(回家的路是下坡路不用套牛),父亲拉着架子车,在朦胧的月光下往回走。两个妹妹年龄小,走不动,再加上黑夜里更难走,就又爬在面袋子上睡觉,等回到家,打开灯全家人惹得哈哈大笑,两个妹妹抹成了“面人”。

满满一整天的时间,淘粮食碨面,这件最麻烦的年货大事,终于完成了。家里有了面,过年时才能蒸花馍、蒸包子、包饺子、炸油饼、炸油条、炸油糕,各种过年时才能吃上的美食才能一一展现。

记忆中,过年总是从淘粮食碨面开始的……

(作者:临渭区融媒体中心 张亚娟)

农家面粉(本文图片由张亚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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