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剧场《摄生》首演 用“慢”挑战“快”

2020-09-21 08:05:12 来源:解放日报

舞蹈剧场《摄生》中,剧场内的吉他手和田野里的自己。均 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供图

上周末,舞蹈剧场《摄生》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上演。对于习惯了视听轰炸,习惯了泪笑密集的现代观众来说,这部作品是一种充满挑战性的“慢”。舞台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位舞者,缓慢重复着动作,像两棵风中的树、两座流动的雕塑、两个日复一日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农民。

除了舞者,台上的主角还有500斤大米、400斤玉米。它们来自50多公里以外的稻米养殖基地——松江新浜镇。20天前,就在这些稻米曾经生长的千亩水稻田里,《摄生》的主创和20多位观众一起参与了一场特别的工作坊——他们在田间练习呼吸,学五禽戏、六字诀、八段锦,看大米如何生长,也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体。

从田野演到剧场

对《摄生》导演殷漪来说,水稻有特殊的意义。他的饭桌上每天都有大米,却对于大米生长的环境和过程知之甚少。“水稻滋养着我们,吃饭也是人和自然融为一体的过程。”殷漪说,他练八段锦4年,但在自家阳台上和在水稻田里练,感觉完全不同。

《摄生》编导刘亚囡说,在剧场表演时,会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但在稻田中,她很难只关注自己,而是自然而然地和身边的人与物发生联系。在稻田里,“我”的概念被放大了。

他们把在田野里成熟的大米和玉米带进剧场。它们被演员们用竹耙摊平,像两张画布。演出的后半部分,两个舞者用肢体在上面作画,画出不同的弧线。他们像两条鱼,在稻浪里仰泳。

结尾,稻田和剧场两个空间终于重合。大屏幕上的影像,是50公里外的稻田,风一吹,稻子都在跳舞。吉他手站在舞台上,面对观众奏出音乐,他身后的稻田里,另一个他对着稻子们奏起相同的音乐。

表演结束,500斤大米和400斤玉米去向如何?刘亚囡说,多数粮食会被运回新浜镇用作动物饲料,完成另一个使命。而演出结束,观众会将获得的“白米福袋”带回家。

治愈现代人焦虑

最初,《摄生》是一部在美术馆上演的作品,演出时长2小时30分至3小时。它没有开始,没有结尾,观众随时进入,又随时抽离。

回到剧场后,《摄生》缩减到1小时,节奏加快了,但仍然很慢。观众进场的时候,演员已在台上,他们头上顶着一小袋大米,缓慢走动。米袋掉到地上,米粒四溅,被高清摄像机镜头放大,呈现在舞者们身后的屏幕上。

看完演出,坐在观众席里的艺术家张献说:“这已经不再是艺术家拼命把艺术和技术灌输给观众的时代了。《摄生》很慢,它不是在生产,而是在减少、在还原,让整个观演过程不那么紧张,也让观众卸下包袱。现代人为什么总爱负重前行呢?忘记吧!”

从美术馆到剧场,殷漪为《摄生》加入了音乐。钢片琴、萨克斯、吉他、中提琴,乐手们藏在观众席里,时不时奏出一个音符。在演后谈中,殷漪透露,乐手们演奏的是古琴曲《酒狂》,他们把每个音拉长到30秒,间隔时间不等,让这首曲子变得很慢。

4年前,记者采访过作为声音艺术家的殷漪,他游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实地采集上海的声音,希望在视觉泛滥的时代,挖掘人们的听觉可能。记者问他最喜欢什么声音时,他的回答是“当下的声音”,因为“当下的声音与我们是一体的”。4年后,在剧场重遇殷漪,艺术形式虽然变了,内核却没变。在他看来,快速变化的世界里,我们的身体和意识常常“离散”,时刻处于焦虑之中。而中国传统的养生功法,及其中的世界观、宇宙观,也许可以对今天城市里焦虑的人群起到一点积极作用。

一位观众问他,舞者的动作为什么总是重复。殷漪说:“一套拳打一千遍,总会发生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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