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欧阳宏宇 实习生 赵紫萱

从一波三折到“一言难尽”，腾讯与老干妈的纠纷竟然走向了喜感的方向。

从6月30日，腾讯状告老干妈拖欠1624万广告费的消息开始发酵；随后，老干妈发布声明称经核实，从未与腾讯有过合作，已向公安机关报案。很快，贵州警方通报，抓获两男一女伪造老干妈公章，只是为了获取腾讯公司在推广活动中配套赠送的网络游戏礼包码，之后通过互联网倒卖非法获取经济利益。消息一出，网友们沸腾了。腾讯公司官微回应：一言难尽；百度称“瓜突然不香了”，支付宝表示“愿天下无假章”。

一瓶老干妈“撬动”了BAT，三家巨头难得聚首玩了同一个段子，王者荣耀、应用宝等认证账号纷纷在留言区打出“保护”表情，中国联通、拼多多、滴滴等互联网厂商也强势留言围观。一场经济纠纷一时成为互联网狂欢式的热点。

不过，狂欢归狂欢，案件仍有诸多疑点。在这起“萝卜章”案件中，老干妈需不需要担责？贵阳警方通报后，腾讯方是否只能吃“哑巴亏”？这起案件后续可能以何种法律形式解决？

案件的起因源于，此前在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开的一份民事裁判书显示，今年4月24日，广东深圳南山区人民法院作出裁定，查封、冻结被告贵阳南明老干妈风味食品销售有限公司名下价值1624.06万元的银行存款或查封、扣押其等值的其他财产。不过，老干妈公司立刻就发布声明称"从未与腾讯有过任何合作"，并表示相关公章系伪造。

腾讯方面称，2019年3月，深圳腾讯和贵阳老干妈签订了一份《联合市场推广合作协议》，具体内容大致为腾讯利用自己的门户网站以及侧投放资源来为老干妈辣椒油制品进行市场推广，而老干妈给腾讯公司支付相应的报酬。而当腾讯依约履行相关义务后，但老干妈未按照合同约定付款，因此不得不依法起诉，申请资产保全。

那么，似乎同样是受害者的老干妈是否需要担责？京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荣梅律师认为，私刻公章最直接也是最容易出现的法律风险则是“表见代理”问题。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在审理经济纠纷案件中涉及经济犯罪嫌疑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五条第二款的规定，需要查明被仿刻印章的一方即老干妈是否有明显的过错。具体而言，在本次案件中，这种“有理由相信”在司法实践中主要表现为：比如私刻公章的人曾经是老干妈的员工，或者曾经代表老干妈与腾讯有过合作等等情形。

如果老干妈方有明显过错，且该过错与腾讯的经济损失之间有因果关系，就会涉及到上面说的表见代理的问题，老干妈可能就要对此案中的合同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过老干妈承担责任后，可以回过头来找“仿刻印章”的一方进行追责。如果老干妈在此案中没有明显过错，则此案中的广告费损失可能只能由腾讯公司自行承担。

在腾讯诉老干妈案件的初期，“财产保全”的使用引人注目。尤其是在法院判决查封老干妈财产后，互联网上还传出了一些企业“用公检法打击一切不利的日常思维”言论。不过，在法律专家来看，原告申请财产保全是行使的正当权利。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黔林指出，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一条规定，利害关系人因情况紧急，不立即申请保全将会使其合法权益受到难以弥补的损害的，可以在提起诉讼或者申请仲裁前向被保全财产所在地、被申请人住所地或者对案件有管辖权的人民法院申请采取保全措施。

在实务中，法院进行财产保全通常是依原告申请，并且会要求原告根据保全金额提供一定比例的担保，法院在保全时对案件并不进行实质审查，原告如果保全错误会承担赔偿被告损失的后果。被告被财产保全后也有救济途径，即可以向法院提供担保，法院就会解除保全措施。

不过，财产保全也有一定的风险。《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五条规定，申请有错误的，申请人应当赔偿被申请人因保全所遭受的损失。也就是说进入真正的诉讼环节，法官认定申请有错误，申请人也要赔偿相应损失。

不过，浙江垦丁律师事务所律师欧阳昆泼表示：“如果腾讯真的被骗，那么其申请保全，也是被骗的延续，相当于腾讯也是受害者，很难认定其主观上具有过错，即使因此给老干妈造成损失，也无须承担侵权赔偿责任。”

两家破次元壁的国民企业发生纠纷，归根到底是双方在合同的流程当中出现了纰漏。虽然，深圳南山法院民事审判第二庭有关人员在7月1日表示“此案还在进一步审理当中”，但该案中仍有不少疑点。

北京志霖律师事务所副主任赵占领认为，首先，警方通报的三人假冒老干妈名义签订推广合作协议的目的是为了获得腾讯赠送的游戏礼包码，但是其价值与推广合作协议所约定的推广费差距很大，三人的犯罪动机不合常理；其次，签订推广合作协议后，三人提供了推广所需的包括视频在内的多项素材，这些素材应该来自老干妈公司；再者，腾讯对老干妈的宣传推广宣传行为已经持久挺长时间，老干妈完全对此不知情的可能性很小，如果知情却不与腾讯交涉的动机也可疑。

对于案件中所涉及的网络游戏礼包码，记者在电商平台上搜索“QQ飞车热辣风暴套装”，并未发现售卖商家。再以“QQ飞车”为关键词搜索，仅发现代抽、代练等服务。

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律师董毅智律师还认为，案件的审理会采取“先刑后民”的顺序进行。

2019年，腾讯创造营业收入3772亿元，老干妈的销售额为50.23亿元。无论案件发展走向如何，1600万元的广告费并不能伤筋动骨。不过，该案件已是腾讯在近一段的第二次因官司引发关注。上个月，北京知识产权法院一审审结“王者荣耀”商标权无效宣告请求行政案，认定酒企贵州问渠成裕酒业有限公司申请注册的商标损害了游戏《王者荣耀》的在先权利，判令国家知产局撤销被诉裁定并重新作出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