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一半是为了解馋，一半是为了解决春夏之交蔬菜的青黄不接。冬天的萝卜白菜在谷雨前后陆续开花结荚，已经不能食用；立夏前后，夏季成熟的豇豆黄瓜却才冒出星星点点……在苗疆农历三四月之时，菜园里的蔬菜凤毛麟角，贤惠的农妇除了将历年晒干的竹笋、蘑菇和蕨菜浸泡炒食之外，孩子采摘的野菜也是这一阵子最好的替补。

鱼腥草调皮而淘气，春雷滚滚，大地一片肃杀之时，它伸出紫红色的身躯，第一个勇敢地钻出地面。绿色的叶片背面呈淡紫色，形如椭圆形的猫耳，十分俏皮。

在苗疆，一般食用的是它如草根一样细长的茎。挖掘这细长的根茎费时费力，它睿智的生存法则中似乎懂得以进为退：一般不在平地生长，狡猾地寄生于田埂边或地坎上。由于人们害怕挖坏田坎边界，故而让它得以生生不息。挖掘它的时候，要顺着它的根茎长向有如探矿，从草根堆里将其择出，这过程一是靠闻，它比草根香；二是靠看，鱼腥草之根有明显的骨节，并有柔软的胡须，而草根则是赤裸裸的长条状。

食用鱼腥草方法有三：一是折断成小拇指长短，与酸辣椒凉拌；二是混合干辣椒一起放在擂钵里擂成酱生吃；最为奢侈的是用来炒腊肉，设如再佐以野葱，那一定香得让人连盘子都想一并吞食。

谷雨没几天，高大的香椿树似睡醒似地打着哈欠，一转眼冒出了骨朵状的嫩芽，浅绿色的根部配上褐红色的叶片，十分喜庆。采摘香椿要趁早，传统的香椿芽只能食用如手指长短的嫩芽，稍稍在热水中焯水，切成颗粒放在鸡蛋里炒，贼香。

黄花菜常年生长在潮湿的田埂边，似从宋词走出的病美人一般泪珠点点，娇柔得连牛羊也不忍食用，只有孩子采撷的手在春天光顾，轻轻掐断，似乎有绿汁喷出。由于只能食用嫩叶和花苞，故而周期倍显仓促，今早方才采撷，明日也成黄花一片。黄花菜嫩芽清炒有一丝韭菜味道，花苞和鸡蛋做汤，黄白相间，让人胃口十足。

荠菜最为朴实，因为贴着地面生长，故而在苗疆称为“地地菜”。荠菜在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以白色胡须状的根部为圆心，细长锯齿形绿油油的叶片如车轮般旋转，极容易采撷和清洗。放牛的孩子只要不偷懒，一天的挖掘足以供给一家人三天食用。

艾草喜群居且婀娜多姿，微风一吹，灰白色的叶片似热情的手掌。艾草不能当做蔬菜，却是制作清明粑最好的添加材料。掐掉最多五个叶片的嫩牙，稍微在开水里打个滚捞出，去井边使劲搓揉，将里面的苦水挤出，回来后将它剁碎成细末状，均匀搅拌在米面里做成粑粑。加了艾草的清明粑松软有嚼头，并带有一份艾草淡淡的清香。

黄毛菜如黄毛丫头一样，没心没肺地疯长，毛绒绒的茎叶托着黄灿灿的花，粗野而率真。黄毛菜由于略涩，不能直接食用，大多用来腌酸菜：洗净，放到锅里煮软后捞出，用棒槌捶打到它的枝叶直至稀烂，切碎后和野葱拌匀，在太阳下晒干水分，再把它严严实实地砟好，放在酸菜罐里，隔上十天半个月即切些筒筒辣椒爆炒，又香又酸，真正是无上的美味。

野葱在牛郎镇的沙地上密密麻麻，熙熙攘攘有如赶集的孩子，故而有民谚曰“大兴的风，牛郎的葱”。野葱略显苦味，故而又有“苦蒜”之称，一般不直接食用，而是用作香料，直接拌在凉菜里尤其提味。值得一提的是，在苗疆有用豆腐渣做成的豆蚀，如果能放一点野葱混合着炒，连炊烟都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文/龙仙艳

文字编辑/舒畅

视觉编辑/彭芳蓉

编审/李缨